一回國，就紮根在了鹿城，誰都不知道他在這兒幹什麽。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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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吃不下了的，那邊，老四頓了一下，說道：“老大應該記得吧，再過兩天，就是老三兒女父母的忌日了。”其實他也不太懂，一直把事業放在第一位的老大為什麽會跟女人走那麽近。
是因為愛情嗎？
老四覺得可能性不大。
如果不是因為愛情，那又是因為什麽，要把一個身世清白的純真女孩拉到這個圈子裏面來——送命。
“老大記得的。”占謙放了筷子，“老二老五明天都會趕飛回國，我們誰都不敢忘。”
誰都不敢忘。每個戰友的犧牲。
誰都不敢忘，每一滴戰友的血液染紅了的旗幟。
每一個偉大的戰友，註定都會永垂不朽。
那邊，顧山南已經第一時間知道了聚餐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了。
不是誰高密，而是緝毒二隊三隊的隊長錄了老三說話的視頻發給了他，有所感慨。
沈水北也看到了。
聽到了那個關於老餘的故事，一瞬間的，有些淚目。
而顧山南更是死死的捏著手機，久久不肯松開。
“顧警官，那沒事吧？”
沈水北給他倒一杯水，坐到他身邊的沙發上，“你們真的很偉大。”是真的，每一個人，都很偉大。
當初娛樂圈吸毒事件頻發，網上就出現了很多的緝毒警察的描述，沈水北知道。沒有網上說的那麽誇張，沒有一個班幾十個人幾年時間都死完了，但是，現實也是不容樂觀的，因為有的數據，根本沒有辦法公布給眾人。
最隱秘的那一層的警員，做臥底，做線人，以身試毒的都不在少數，他們之中有人犧牲，有人就義，是連墓碑都不能用真名的，親人無法去祭奠，友人無法去看望，他們的孤墳，偉大又孤寂。
這些都是沈水北所知道的，因為她哥哥當初就是一名死了都無法上族譜的線人。
“他們都很偉大。”
顧山南情緒很低落，“知道老三的故事嗎？”他問沈水北。
沈水北一楞，搖頭。
顧山南嘆了一口氣，點了一根煙，在煙霧繚繞裏面，把老三的故事，緩緩的說給了沈水北聽。
他只有在吸煙的時候，在那不真切的白霧裏面，才有勇氣去觸碰過去。
老三那件事，無論放在誰的身上，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當年，他才剛從之前的隊伍輾轉到這個隊伍，老三是這個隊伍的老人，立功無數，卻一直配合跟進他的工作，後來出事了。他在醫院裏住了半年，半年裏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醫生說他的聲帶損傷嚴重，恢覆期間要多跟人交流，如果不說話，會造成聲帶粘連，後期恢覆很困難。
但是他們之中沒有人能夠讓老三說話。
那個時候他在雲南那邊執行任務，飛回來看過他幾次，每次都是他陪著他幹坐著，最後半年之後，老三出院，見到他的時候，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那就是——
——不抓凈天下毒販，他不敢死，愧對底下的兒女父母。
三根煙抽凈，顧山南把最後一點煙頭摁在了煙灰缸裏面，將最後一口刺激的煙霧吞下，看向沈水北。
沈水北已經淚流滿面，一雙眼睛紅通通的。
恍若一只小兔子。
“我不知道老三還有這樣的經歷。”
上一次見到咯阿三，聽到他說話的聲音還很奇怪，沒想到，那樣的聲音背後，是這樣一個血淋淋的故事。
“沒事。”
顧山南伸手揉了揉沈水北的腦袋，把她的頭按到了自己的胸前，“你要學會習慣，我們這個圈子的生離死別，一個戰友倒下，會有另外的戰友撿起他的槍繼續戰鬥。”這句話，顧山南說出來的時候，眼底帶著的，是晦暗不明的情緒。
只是沈水北看不到。她只是以為他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提醒她做一個軍嫂要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
她的心臟抽痛了一下。
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擁抱著坐了十分鐘，顧山南拍了拍沈水北的肩膀。
“聯系蔣怡吧。”時候不早了，聯系了之後他還有東西給沈水北看。
沈水北還在發楞，聽到這句話趕緊點了點頭，從包包裏拿出了一個很小很舊的記事本。
“當初那些人的聯系方式都在這個上面，導師的電話，我也記在上面的，顧警官，要不，你來打這個電話？”沈水北把電話本翻到了那一頁，記錄的是一個跨洋電話，英國那邊現在應該是——早晨了吧。
沈水北還是有點忐忑的，因為她總覺得顧山南跟自己的導師有關系，但是到底是什麽關系，她也捏不準。
“用你的手機打視頻電話。”
顧山南讓沈水北撥打視頻電話，沈水北想了想，點頭。
很忐忑的在手機上按下了這幾個數字，點下視頻電話的那一刻，沈水北的心裏真的是，百感交集。
四年了，她內心封鎖的枷鎖打開了，回憶洶湧而來，那麽的痛苦，又帶著禁忌的誘惑。
很快的，那邊接通了。
“hello。”
那邊純正的英文，打了第一聲招呼。
“你來還是我來？”
攝像頭開的是後置的，一瞬間，看到那個熟悉的臉龐映在屏幕上，沈水北捏著手機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她看著顧山南，問。
“你。”
顧山南也在看著屏幕上的女人，中年女人，因為優渥的生活，氣質依舊出眾。
“hello，who？”
那邊似乎是隱約的聽到了一句話，然後很不確定的，用字正腔圓的中文說出了幾個字，“希禾，是沈希禾嗎？”
沈希禾。
塵封在記憶裏的名字，這一刻被故人提起，沈水北瞬間淚如雨下。
“老師，是我。”
哽咽著，她說出了四個字，卻也只能開口說這四個字，其他的，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好多的話，好多的情緒。都哽咽在喉頭，無法開口。
“天哪！真的是希禾，你在哪，快給我看看你，這麽多年，你去哪了！？”
那邊傳來的聲音，也是顫抖的。
甚至帶了一絲絲的哭腔。
而這個時候，顧山南從沈水北手裏把手機搶了過去，將攝像頭反轉了過來，皺眉，盯著屏幕上的那個女人：“這麽多年，你去哪了？”
顧山南開口，問了屏幕裏面的蔣怡這句話，語氣裏面帶著的是淩厲的質問。
雖然是質問，但是依舊可以聽出滿滿的，都是情誼。
莫名的情誼。沈水北弄不懂那到底是愛情，還是什麽。
心裏一瞬間的，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下，鈍痛。
“山，山南……”
那邊的蔣怡沒有想到，攝像頭一轉過來，第一個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愛徒沈希禾，而是——顧山南。
一瞬間，她的臉上有驚慌，有失措，還有一些，愧疚。
顧山南眉角挑起，臉色陰郁：“看到我很奇怪嗎？”他說話的語氣很不好，從一開始的質問，到後來，隱藏了憤怒。
沈水北看得更懵逼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們，還是在一起了嗎？”
那邊，蔣怡聲音顫抖的，問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沈水北的腦袋裏面轟的一下空白了一瞬間。
這句話，是在，怨懟顧山南嗎？
難道顧山南跟自己在一起，只是因為，她的導師是蔣怡？
沈水北盯著顧山南看，希望在他的臉上看到答案。
沒想到顧山南卻對著屏幕笑了一下，勾唇一笑，裏面有殘忍，也有挑釁。
“不然呢，你以為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顧山南的話語，無疑是給了沈水北一記暴擊。
這個回答算是什麽？
算是承認跟自己在一起，是為了報覆蔣怡？！
一瞬間，沈水北無力癱軟在沙發上，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去對待四年沒見的恩師蔣怡了。
難道她現在珍藏在心裏的寶貴東西，都只是利用嗎？
她情緒緊繃了起來。
“顧山南，你簡直不可理喻！你知不知道希禾是誰，你……”
“我當然知道她是誰，姑姑，你不是正是因為知道她是誰才收她做學生的麽？離開這麽多年，你倒是對別人了解的多了，對自己是誰，從哪來，都忘了吧！”
顧山南接下來這句話，沈水北第一時間沒有怎麽聽進去。
但是有一個稱呼，她聽得清楚。
姑姑。
顧山南叫蔣怡叫姑姑。
這……
“顧山南，你給我閉嘴。”
蔣怡怒了，但是顧山南那一聲姑姑，卻叫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弱。
連憤怒的度，都沒法把控。
“奶奶因為你離家出走幾年來郁郁寡歡，爺爺到處欠人人情打聽你的消息，你這麽多年在國外生活滋潤，你愧疚嗎？因為你走了，家裏幾年都沒有吃過團年飯。”
顧山南接下來的話，讓沈水北聽呆住了。
原來，蔣怡，是顧山南的，姑姑呀！
她的心裏，有些為自己剛才情緒的起伏覺得好笑。
不過，顧山南的這些話，是在控訴？
“顧山南，就算我在家，這個家還完整嗎？早就不完整了，我說過，易慶茹在家一天，我就不會回去，你爺爺要是再問，你就把這句話轉達給他，我相信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說！”蔣怡那邊很明確的說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另外，我要跟希禾說話，不想跟你說話，大清早的你就給我添堵，誠心的是吧！”
“你說。”
顧山南臉色陰郁的把手機丟給沈水北，“把她弄回國。”這話聲音很小，不過沈水北聽見了。
“我盡量，盡量。”這個可是他們家的家事，沈水北感覺自己沒有太大的立場，摻和進去呀！
“希禾，你這幾年去哪了，我一直聯系不上你……”
“你也知道聯系不上一個人很著急吧，那你知道……”
“顧山南，你找揍是吧！你給我閉嘴，沒跟你說話呢！”
蔣怡的話剛落下，顧山南這邊就接了一句。
不過，蔣怡直接叉腰罵了他一句，氣勢不輸給他這個軍人。
“切。”
顧山南這邊切了一句，然後轉過身去，不理會她。
“老師，這是怎麽回事呀！”
沈水北還有一點懵逼，“您是，顧警官的姑姑呀！”
“呵呵，我不僅是那小子的姑姑，我還是他半個媽，你看他這沒大沒小的樣子，我跟你說，以前我在國內的時候，他可不敢對我這樣，這幾年這小子脾氣見長，氣死我了！”
“那老師，如果我請您回來，您會考慮嗎？”
沈水北趕緊趁風使柁，問了一句。
“小丫頭你被他賄賂了？”
蔣怡盯著沈水北。
“不是不是，我是有事情請求老師的，並不是因為顧警官，是有學術上的問題請教老師。”沈水北想了一下，組織了一些語言，把李安然的病情長話短說的跟蔣怡說了。
蔣怡聽完之後，皺了皺眉。
“這種病情其實並不少見，國內並沒有系統的治療方案，這個孩子為什麽……”
“是我的幹兒子。”
一遍，顧山南湊了進來，摟住了沈水北的肩膀。“所以，你回不回來。”
“你這個臭小子，什麽叫你的幹兒子，你……”
“是顧警官在福利院收養的孩子。”
防止兩個人在視頻裏嗆了起來，沈水北急忙攔在了中間，“老師，這個孩子其實是個突破口，如果這個孩子的病情成功的得到了控制的話，質子治療這種方案成功的引進到軍區醫院的話，對日後鹿城有這種病例的孩子，是種福利。”
“但是，希禾，你想過沒有，質子治療成功率雖然大，但是依舊有失敗率，這種治療的費用。是常規治療的數倍，一般的家庭會嘗試嗎？”
“老師……”
“你太小估了父母對孩子生命的看重。”
顧山南皺眉。
“讓我想想。”
蔣怡皺眉，沒有立刻拒絕，頓了一下，“我有話單獨跟希禾說，臭小子你走開。”
“切！”
顧山南聽了蔣怡這話，眉眼挑了一下，雖然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是，還是起身從沙發上走開了。
小孩脾氣一樣的顧山南，是沈水北之前沒有見到過的。
“希禾，你跟那臭小子，在一起了呀？”
蔣怡在視頻裏問，“是那種在一起，那種哦。”
這種私密的問題，也只有蔣怡這種思想開放的人可以直白的問出口。
沈水北臉色一紅。
沒有搖頭，那就是承認了。
“那你還叫我老師！”蔣怡順勢說了一句，“你不應該跟著那臭小子一樣叫我嗎！”
“啊！”
沈水北沒有想到老師把顧山南支開，是為了說這句話。
小臉一紅，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叫姑姑嗎。
“小丫頭，還害羞呢！沒事沒事，為了等你這句姑姑，我也要回國好好治治那臭小子，沒我的管教，那臭小子就是無法無天！”
蔣怡這句話，讓沈水北大喜。
這話意思，就是接受回國咯？
“老師，你是同意回國了嗎？”
“不然呢！”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老師，謝謝老師！真的是，太感謝老師了！”
沈水北激動的連忙說謝謝，嬌俏的小模樣惹得蔣怡笑個不停。
那邊，蔣怡既然答應了沈水北要回來，掛了視頻電話就去定當日回國的機票了。
這邊，沈水北完成了一樁大事，心情很不錯，抱著手機坐在沙發上，想著蔣怡是顧山南的姑姑，她對自己又像是媽媽一樣的溫柔，好像是被顧山南的家人認可了一樣，沈水北的心裏甜滋滋的。
一種是說不出來的感覺正在心裏蔓延。
“妥了？”
一邊，顧山南走上前來，看著沈水北。
“恩，老師已經答應了回國，這下子，李安然的病情跟治療方案可算是有突破性的進展了。”
沈水北松了一口氣，剛才沈沈的心情終於因為這件事。有了一些好轉。
“恩。”
顧山南點了點頭，可以聽得出，他的心情也稍微的好轉了一下。
“那我們現在去醫院嗎？”
沈水北看了看手機時間，跟院長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等等。”
顧山南說了這個，然後從一邊拿過一個黑包，沈水北註意到這個是他剛剛回來的時候就背著的運動包。
他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單反，遞到了沈水北手裏。
“這個是什麽？”
沈水北打開單反，看之前的拍攝記錄，發現裏面全是自己的身影，有幾張甚至有顧山南的身影，還有武笛安跟小酒。
這個。
她擡眸看了一眼顧山南。
“王若雪？”
不確定的說出了這三個字，沈水北其實是不想相信，那個妹紙，這麽執著！
上次被占謙搶回了單反，還不死心，還要跟蹤偷拍自己，並且已經到了一個近乎變態的地步。
這個妹紙是有病還是跟自己有仇呀！
沈水北不解，而這個時候，顧山南又從包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
用牛皮紙裝著的文件，看起來不厚。
沈水北拿過文件，扯開牛皮紙上面的線頭，拿出了裏面的那張紙。
是一張血液堅定跟dna堅定匹配文件。
加急紅頭文件。
只要顧山南這個部隊裏的人有資格拿到。
下一秒，沈水北的目光在那張紙上面的姓名那一欄上面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上次占謙弄了她的血液去堅定，我這次去拿了結果。”
“王若雪的血液堅定匹配，跟這個人完全一致。”
“鑒定結果是，同一個人。”
沈水北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059:他不叫李安然
怎麽會這樣！
沈水北捏著那張紙，纖細的手指狠狠的掐緊，指甲已經撕破了那張紙深深的沒入了自己的手掌心裏面。
她擡眸望向了站在一邊的顧山南，想要從他那裏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這不是真的，顧山南，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她心裏是真的排斥，排斥這個可能性，這個結果。
但是，顧山南緩緩搖頭，然後走到她身邊坐下。
“沈水北，這個是軍區醫院出的鑒定表，不會錯的。”
他伸手從沈水北手裏拿過那張鑒定表，將沈水北捏出皺褶的地方撫平，放在一邊的茶幾上，正色的看著沈水北，“她就是姚家的後人。”
“不可能！”
沈水北痛苦的用手揪著頭發，“姚家當年不是因為一場大火全部都死了嗎？怎麽還有直系親屬在世，如果真的是這樣，我爸媽的事情，難道不是被冤枉嗎？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呀！”
當年的判決書，一審判決下來的結果就是她父母謀財害命，濫用職權，雙雙被判為死緩，緩期兩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但是如今竟然出來了一個姚家的窒息親屬。
鑒定書上寫的是，王若雪的血型與dna跟當年姚家小女姚雪兒的dna構造結構完全相符合。
也就是說，王若雪就是姚雪兒。
當年姚雪兒也是一個被判定在火災裏死亡了的人，但是如今，她卻又重新出現了，這算什麽！
死了的人能夠活過來嗎？
那她的父母呢！能活過來嗎？！
沈水北拿過那張鑒定書，不斷的看，不斷的看，想到自己父母的事情，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的刷刷往下流。
“如果王若雪就是姚雪兒的話，那我父母的案件，是不是也可以翻案？”
當年死掉的人活過來了，那當年從火場裏面清理出來的那句被斷定為姚雪兒的屍體的人是誰！當年為什麽她會“死”，當年姚家的事情，屍檢什麽的司法程序都是私密進行的，沈水北至今都沒有看到當年那些案件的宗卷記錄，如今，捏著姚雪兒的鑒定表，她更加肯定當年的事情，絕對是有貓膩！
她不甘心！
“沈水北，你父母的案件，已經算是重大的貪汙刑事案件，涉及到市級幹部，所有的案件進展記錄都放入了市政委的文案局裏面，你想翻案。你用什麽去翻案。”
沈水北看到這個鑒定表就想翻案，這個情況其實顧山南早就想到了。
其實他想跟沈水北說的是，現在還不是翻案的時候。
這種事情，時機很重要。
“那我應該怎麽辦，顧山南，你說我應該怎麽辦呀！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憑什麽，憑什麽姚家死了的人還能活過來，而我的父母死了還要背負罵名！”
沈水北的內心，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父母做過謀財害命的事情的，所以，執念讓她固執的認為，寵愛自己的父母是清白的。
難怪。王若雪一直針對自己，變態的跟蹤自己。
她從一開始，就是沖著她來的。
想到那張臉，瘦小的，第一次見面還帶著些受驚情緒的臉，沈水北就恨得一雙手死死的攥成了一團。
“這件事情，現在只有你我知道，順其自然，她肯定還不會死心的，不如順藤摸瓜，搞清楚她背後是誰在控制她。”
顧山南皺眉分析，他覺得王若雪背後不可能沒有人。
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王若雪應該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這四年裏她在哪生活，用的誰的身份，這些事情顧山南都讓人去查了，但是查到的結果沒有一點破綻。
王若雪，來自南方山村裏面的一戶窮苦人家，是家裏的第二個女兒，從小學習成績就很好，後來考入了一所二流的大學，年年拿獎學金補貼家用，大三就出來實習了，先是在一個小報社做小記者，後來面試進入現在的這個公司，一直工作努力。跟一些老員工比起來都毫不遜色。
這樣的人生軌跡，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灰姑娘逆襲的設定，她人生裏面的每一環都扣得很好，叫人看不出任何的越軌跟異樣。
所以，誰都不會懷疑，王若雪，根本就不是王若雪。
“如果真的是我爸媽害死的姚家人，為什麽獨獨姚雪兒能夠活下來，背後肯定有人在故意陷害。”沈水北想到了秦沈跟自己說的那件事兒，關於撞見自己爸媽跟神秘黑衣人說話的事情。
沈水北其實那個時候是根本不信的。
但是現在，她忍不住的深思，那個神秘人是誰！
會不會就是他一直還在操縱著這些事情，一直到現在，他開始操縱王若雪針對自己了？！
他到底是誰！
“不管是不是，是什麽結果，現在都弄不明白這些事情，沈水北，你要相信，有些東西，還是需要時間去等待的。”
顧山南說著，把那個鑒定書收了起來，然後用打火機點燃，放在煙灰缸裏燒幹凈了。
沈水北的目光一直盯著那綠油油藍幽幽的火苗，直到火苗熄滅，灰燼漆黑，她才怔怔的收回了目光。
那邊，顧山南看了看時間說不早了，該去醫院了。
他去換衣服，沈水北拖過包從裏面摸出了一根煙，點燃，微微佝僂了身子狠狠的抽了一口。
腦海裏，還是那份紅頭文件的鑒定書。
王若雪，姚雪兒。
艹。
沈水北心裏煩躁，吸了兩口煙，然後把煙頭摁在了煙灰缸裏面，拿起包要往門口走去。
而這個時候，什麽東西“啪”的一下從她的包包裏掉了出來。
她腳步一頓，看到那個掉到了自己腳邊的東西。
是一把鑰匙。
她皺眉，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把鑰匙的時候，手指顫抖了一下。
這鑰匙——
——是香林別苑的書房的鑰匙。
當年書房是哥哥的地盤，為了防止她進去書房裏面搗亂，她爸媽專門找個鎖匠弄了一把用各種開鎖方式都打不開的大鎖，鑰匙，只有兩把，爸媽一把，哥哥一把。
後來，沈家出事兒了，書房的鎖被砸了，書房裏面的東西都被記檔入庫了，沈水北再也沒有見過這把鑰匙。
它好像，是從自己的包裏掉出來的。
為什麽，會從自己的包裏掉出來？
沈水北急忙回到沙發上。發瘋了似的把包裏的東西全部都倒在了沙發上。
有她的化妝品，有一支筆，有平板，有一本書。
是那次在學校裏被一個男人攔住送的那幾本書之中的一本比較小的書。
沈水北當時是撿了一本比較小的書放在自己的包裏的，為了防止自己在工作空隙覺得無聊，可以拿出來翻一翻，但是那書放在包裏之後，她並沒有翻閱過，唯一翻過的一次就是那天晚上想要在梳理找到有關自己沈家那件事的信息，但是並沒有在書中看到有關那件事的信息，當時她還十分的失落。
她拿起那本書，快速的翻動了幾下，發現這本書的第一頁的扉頁跟書封的外殼是脫落掉的。扉頁的角落裏有些褶皺，分明就是原來鑰匙藏在那裏，後來扉頁跟書封脫落，鑰匙才掉了出來。
掉在了自己的包包裏。
沈水北一只手捏著鑰匙一只手拿著包，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混沌情緒裏面。
她在腦海裏搜索有關那天出現在她身邊的那個那人的消息，但是卻發現自己那晚上沒有太集中註意力的去看那個男生，她連那個男生長什麽樣子都記不起來了。
哥哥。
她覺得這把鑰匙出現的背後一定是自己的哥哥在找自己，想到哥哥活著回來了，她的心情就沒來由的激動了一下。
而這時候，顧山南換完了衣服出來了。
他註意到了沈水北手裏捏著東西，一只手還拿著一本書，有些奇怪的問她怎麽了。
“沒怎麽。”沈水北突然堅定的笑了一下，快速的把鑰匙塞進了包裏。把那本書收好，然後起身“我們走吧。”
現在她可以肯定這件事情是跟自己的哥哥有關系的，但是她不確定別人會不會這樣認為，還是會認為這是一場陰謀什麽的，所以她在沒有找出確切的證據的時候，還不想把這件事情跟任何人說。
並不是不信任顧山南，而是因為太在乎他的想法，沈水北害怕自己的那種太在乎會成為自己前進的負擔，所以選擇暫時的隱瞞。
顧山南聽到沈水北說沒事，又看到她往包包裏放東西的動作，眼底有一絲絲暗沈的光淌過，但是也只是一瞬間。
看到沈水北準備好了，他伸手拉著她出了門。
往電梯裏走的時候。沈水北的嘴角一直都是帶著笑容的，顧山南的手勾在她的肩膀上，雖然不懂這個笑容是什麽意思，但是她不說，他也沒問，一直到上了車，沈水北的手機響了起來的時候，兩人之間的那種有點奇怪的互相沈默才被打破。
沈水北看了手機來電，是蔣怡。
她上了副駕駛，把手機舉起來給顧山南看了一眼，眼神再問他，這個電話是他接還是自己接。
“你接。”
顧山南從那邊彎腰給沈水北扣上了安全帶，毛寸的頭發從沈水北下巴下面蹭過的時候，感覺有點奇妙。
她趕緊接了電話。
“希禾，我定了最快回國的機票也要明天淩晨才能走，醫院那邊可以等嗎？”
蔣怡現在雖然是一個醫學研究者，但是最根本的，還是一個醫者，她知道在很多情況下，時間就是患者的生命。
回國的機票最快也要淩晨，並且都是將近十個小時的越洋飛行，時間會耽擱比較久是不可避免的，她害怕沈水北口裏的那個李安然患者不能等，所以先打個電話過來問問看看可不可以提前采取些什麽措施。
“老師，現在我們也不知道患者情況是否穩定，我們正在去醫院的途中。”
“晚上醫院院長會跟醫院科室主任開會會診。要不你開個視頻會議？”
那邊，顧山南已經把車開離了小區地下室，一邊開車一邊對著電話那邊的蔣怡建議。
蔣怡的話語微微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我等會兒有個視頻會議，我往後挪一下，給這個醫院兩個小時的時間，ok？”
蔣怡想完之後問了一句。
沈水北趕緊答應下來。
按照蔣怡現在在國際醫學上面的地位，能夠有幸跟她一起會診兩個小時，是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醫學機構都得不到的殊榮。
老師為了自己的請求這般的調整時間，沈水北除了滿心感動的不斷說感謝之外，什麽多餘的話語說出來都顯得單薄蒼白。
“傻丫頭，你現在還是跟那臭小子在一起了，你就不要跟我說感謝了，好好替我管著那臭小子就行了！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跟我說，看我不會來修理他！”
蔣怡這一句兩句的，讓顧山南的臉色很不好看，不過沈水北倒是忍不住的笑了出聲，覺得顧山南竟然還有這樣熱血的親戚，她真的是覺得太珍貴了。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跟顧山南之間有不可跨越的千溝萬壑，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父母是人之奇葩，雖然爺爺奶奶人不錯，但是始終是有大代溝在其中的。但是現在有了個蔣怡，沈水北莫名覺得她開始有點喜歡上了這個家庭了。
想到四年沒見的導師就快要回國了，沈水北的心情真的是說不出來的興奮激動。
掛了電話，她坐在一邊，忍不住的哼出了一首小曲。
顧山南在開車，也聽到了沈水北哼歌的聲音，回眸看著她：“你心情不錯？”
“當然！”
沈水北斬釘截鐵的回答，“導師要從國外回來了，心情自然要好。”
“既然這麽喜歡醫學，為什麽還要留在娛樂圈？”
顧山南說這話的時候，停車等紅綠燈，扭過頭來看沈水北，眼神認真。
不是挪愚的問題，一下子認真的顧山南讓沈水北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了。
想了想之後，道：“缺錢。”現在父母留下的外債還有幾千萬沒有還，一天不還，一天的利息就足夠抵她一個通告的錢了，沈水北有時候會被這樣的節奏壓得喘不過氣來。
娛樂圈，她沒想過要大火，只想掙足夠的錢把外債還完了就可以了。
但是，不大火的話，她現在掙的這些小蝦米一樣的錢根本補不上她家當初那個漏洞，並且那個漏洞越是長時間的補不上，就會爛的越厲害，到最後該怎麽辦，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她只告訴了顧山南她缺錢，至於怎麽缺錢，缺多少錢，她並不準備跟他說。
這些重量自己來承擔就好了，沒有必要拉上另外一個人。
只是，沈水北不知道的是，自己隱忍在心沈默在懷的東西，不開口，顧山南依舊知道那是什麽。
想了想，沒有再說什麽，再開了一段路程，差不多醫院也到了。
只是走進了腫瘤科的那棟大樓，沈水北就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四樓，李安然的病房前面，大晚上的，聚集了很多的人。
顧山南拉著沈水北往那邊走去的時候，還沒走近。就隱隱的聽到了很多人爭吵的聲音。
爭吵的內容是要醫院拒絕給李安然治療。
因為李安然有艾滋病，一個有艾滋病的癌癥患者，在醫院治療手術，用了醫院的手術儀器，醫院再用這些儀器去給另外的孩子手術，那就是害命！
盡管那邊的護士在解釋手術的儀器都是一次性的，不會重覆使用，但是還是有家長不依不饒說那醫院裏面都是艾滋病的細菌，這麽多人吸入了，感染了該怎麽辦。
這句話，無理取鬧的程度都讓沈水北氣的笑了出來。
她要往人群裏面走，卻被顧山南拉住了。
“我打個電話。”
顧山南是壓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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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愛情嗎？
老四覺得可能性不大。
如果不是因為愛情，那又是因為什麽，要把一個身世清白的純真女孩拉到這個圈子裏面來——送命。
“老大記得的。”占謙放了筷子，“老二老五明天都會趕飛回國，我們誰都不敢忘。”
誰都不敢忘。每個戰友的犧牲。
誰都不敢忘，每一滴戰友的血液染紅了的旗幟。
每一個偉大的戰友，註定都會永垂不朽。
那邊，顧山南已經第一時間知道了聚餐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了。
不是誰高密，而是緝毒二隊三隊的隊長錄了老三說話的視頻發給了他，有所感慨。
沈水北也看到了。
聽到了那個關於老餘的故事，一瞬間的，有些淚目。
而顧山南更是死死的捏著手機，久久不肯松開。
“顧警官，那沒事吧？”
沈水北給他倒一杯水，坐到他身邊的沙發上，“你們真的很偉大。”是真的，每一個人，都很偉大。
當初娛樂圈吸毒事件頻發，網上就出現了很多的緝毒警察的描述，沈水北知道。沒有網上說的那麽誇張，沒有一個班幾十個人幾年時間都死完了，但是，現實也是不容樂觀的，因為有的數據，根本沒有辦法公布給眾人。
最隱秘的那一層的警員，做臥底，做線人，以身試毒的都不在少數，他們之中有人犧牲，有人就義，是連墓碑都不能用真名的，親人無法去祭奠，友人無法去看望，他們的孤墳，偉大又孤寂。
這些都是沈水北所知道的，因為她哥哥當初就是一名死了都無法上族譜的線人。
“他們都很偉大。”
顧山南情緒很低落，“知道老三的故事嗎？”他問沈水北。
沈水北一楞，搖頭。
顧山南嘆了一口氣，點了一根煙，在煙霧繚繞裏面，把老三的故事，緩緩的說給了沈水北聽。
他只有在吸煙的時候，在那不真切的白霧裏面，才有勇氣去觸碰過去。
老三那件事，無論放在誰的身上，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當年，他才剛從之前的隊伍輾轉到這個隊伍，老三是這個隊伍的老人，立功無數，卻一直配合跟進他的工作，後來出事了。他在醫院裏住了半年，半年裏沒有開口說一句話，醫生說他的聲帶損傷嚴重，恢覆期間要多跟人交流，如果不說話，會造成聲帶粘連，後期恢覆很困難。
但是他們之中沒有人能夠讓老三說話。
那個時候他在雲南那邊執行任務，飛回來看過他幾次，每次都是他陪著他幹坐著，最後半年之後，老三出院，見到他的時候，開口說了第一句話，那就是——
——不抓凈天下毒販，他不敢死，愧對底下的兒女父母。
三根煙抽凈，顧山南把最後一點煙頭摁在了煙灰缸裏面，將最後一口刺激的煙霧吞下，看向沈水北。
沈水北已經淚流滿面，一雙眼睛紅通通的。
恍若一只小兔子。
“我不知道老三還有這樣的經歷。”
上一次見到咯阿三，聽到他說話的聲音還很奇怪，沒想到，那樣的聲音背後，是這樣一個血淋淋的故事。
“沒事。”
顧山南伸手揉了揉沈水北的腦袋，把她的頭按到了自己的胸前，“你要學會習慣，我們這個圈子的生離死別，一個戰友倒下，會有另外的戰友撿起他的槍繼續戰鬥。”這句話，顧山南說出來的時候，眼底帶著的，是晦暗不明的情緒。
只是沈水北看不到。她只是以為他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提醒她做一個軍嫂要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
她的心臟抽痛了一下。
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擁抱著坐了十分鐘，顧山南拍了拍沈水北的肩膀。
“聯系蔣怡吧。”時候不早了，聯系了之後他還有東西給沈水北看。
沈水北還在發楞，聽到這句話趕緊點了點頭，從包包裏拿出了一個很小很舊的記事本。
“當初那些人的聯系方式都在這個上面，導師的電話，我也記在上面的，顧警官，要不，你來打這個電話？”沈水北把電話本翻到了那一頁，記錄的是一個跨洋電話，英國那邊現在應該是——早晨了吧。
沈水北還是有點忐忑的，因為她總覺得顧山南跟自己的導師有關系，但是到底是什麽關系，她也捏不準。
“用你的手機打視頻電話。”
顧山南讓沈水北撥打視頻電話，沈水北想了想，點頭。
很忐忑的在手機上按下了這幾個數字，點下視頻電話的那一刻，沈水北的心裏真的是，百感交集。
四年了，她內心封鎖的枷鎖打開了，回憶洶湧而來，那麽的痛苦，又帶著禁忌的誘惑。
很快的，那邊接通了。
“hello。”
那邊純正的英文，打了第一聲招呼。
“你來還是我來？”
攝像頭開的是後置的，一瞬間，看到那個熟悉的臉龐映在屏幕上，沈水北捏著手機的手，都在微微的顫抖，她看著顧山南，問。
“你。”
顧山南也在看著屏幕上的女人，中年女人，因為優渥的生活，氣質依舊出眾。
“hello，who？”
那邊似乎是隱約的聽到了一句話，然後很不確定的，用字正腔圓的中文說出了幾個字，“希禾，是沈希禾嗎？”
沈希禾。
塵封在記憶裏的名字，這一刻被故人提起，沈水北瞬間淚如雨下。
“老師，是我。”
哽咽著，她說出了四個字，卻也只能開口說這四個字，其他的，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好多的話，好多的情緒。都哽咽在喉頭，無法開口。
“天哪！真的是希禾，你在哪，快給我看看你，這麽多年，你去哪了！？”
那邊傳來的聲音，也是顫抖的。
甚至帶了一絲絲的哭腔。
而這個時候，顧山南從沈水北手裏把手機搶了過去，將攝像頭反轉了過來，皺眉，盯著屏幕上的那個女人：“這麽多年，你去哪了？”
顧山南開口，問了屏幕裏面的蔣怡這句話，語氣裏面帶著的是淩厲的質問。
雖然是質問，但是依舊可以聽出滿滿的，都是情誼。
莫名的情誼。沈水北弄不懂那到底是愛情，還是什麽。
心裏一瞬間的，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一下，鈍痛。
“山，山南……”
那邊的蔣怡沒有想到，攝像頭一轉過來，第一個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愛徒沈希禾，而是——顧山南。
一瞬間，她的臉上有驚慌，有失措，還有一些，愧疚。
顧山南眉角挑起，臉色陰郁：“看到我很奇怪嗎？”他說話的語氣很不好，從一開始的質問，到後來，隱藏了憤怒。
沈水北看得更懵逼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們，還是在一起了嗎？”
那邊，蔣怡聲音顫抖的，問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沈水北的腦袋裏面轟的一下空白了一瞬間。
這句話，是在，怨懟顧山南嗎？
難道顧山南跟自己在一起，只是因為，她的導師是蔣怡？
沈水北盯著顧山南看，希望在他的臉上看到答案。
沒想到顧山南卻對著屏幕笑了一下，勾唇一笑，裏面有殘忍，也有挑釁。
“不然呢，你以為為什麽我會在這裏。”
顧山南的話語，無疑是給了沈水北一記暴擊。
這個回答算是什麽？
算是承認跟自己在一起，是為了報覆蔣怡？！
一瞬間，沈水北無力癱軟在沙發上，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去對待四年沒見的恩師蔣怡了。
難道她現在珍藏在心裏的寶貴東西，都只是利用嗎？
她情緒緊繃了起來。
“顧山南，你簡直不可理喻！你知不知道希禾是誰，你……”
“我當然知道她是誰，姑姑，你不是正是因為知道她是誰才收她做學生的麽？離開這麽多年，你倒是對別人了解的多了，對自己是誰，從哪來，都忘了吧！”
顧山南接下來這句話，沈水北第一時間沒有怎麽聽進去。
但是有一個稱呼，她聽得清楚。
姑姑。
顧山南叫蔣怡叫姑姑。
這……
“顧山南，你給我閉嘴。”
蔣怡怒了，但是顧山南那一聲姑姑，卻叫她的語氣聽起來很弱。
連憤怒的度，都沒法把控。
“奶奶因為你離家出走幾年來郁郁寡歡，爺爺到處欠人人情打聽你的消息，你這麽多年在國外生活滋潤，你愧疚嗎？因為你走了，家裏幾年都沒有吃過團年飯。”
顧山南接下來的話，讓沈水北聽呆住了。
原來，蔣怡，是顧山南的，姑姑呀！
她的心裏，有些為自己剛才情緒的起伏覺得好笑。
不過，顧山南的這些話，是在控訴？
“顧山南，就算我在家，這個家還完整嗎？早就不完整了，我說過，易慶茹在家一天，我就不會回去，你爺爺要是再問，你就把這句話轉達給他，我相信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說！”蔣怡那邊很明確的說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另外，我要跟希禾說話，不想跟你說話，大清早的你就給我添堵，誠心的是吧！”
“你說。”
顧山南臉色陰郁的把手機丟給沈水北，“把她弄回國。”這話聲音很小，不過沈水北聽見了。
“我盡量，盡量。”這個可是他們家的家事，沈水北感覺自己沒有太大的立場，摻和進去呀！
“希禾，你這幾年去哪了，我一直聯系不上你……”
“你也知道聯系不上一個人很著急吧，那你知道……”
“顧山南，你找揍是吧！你給我閉嘴，沒跟你說話呢！”
蔣怡的話剛落下，顧山南這邊就接了一句。
不過，蔣怡直接叉腰罵了他一句，氣勢不輸給他這個軍人。
“切。”
顧山南這邊切了一句，然後轉過身去，不理會她。
“老師，這是怎麽回事呀！”
沈水北還有一點懵逼，“您是，顧警官的姑姑呀！”
“呵呵，我不僅是那小子的姑姑，我還是他半個媽，你看他這沒大沒小的樣子，我跟你說，以前我在國內的時候，他可不敢對我這樣，這幾年這小子脾氣見長，氣死我了！”
“那老師，如果我請您回來，您會考慮嗎？”
沈水北趕緊趁風使柁，問了一句。
“小丫頭你被他賄賂了？”
蔣怡盯著沈水北。
“不是不是，我是有事情請求老師的，並不是因為顧警官，是有學術上的問題請教老師。”沈水北想了一下，組織了一些語言，把李安然的病情長話短說的跟蔣怡說了。
蔣怡聽完之後，皺了皺眉。
“這種病情其實並不少見，國內並沒有系統的治療方案，這個孩子為什麽……”
“是我的幹兒子。”
一遍，顧山南湊了進來，摟住了沈水北的肩膀。“所以，你回不回來。”
“你這個臭小子，什麽叫你的幹兒子，你……”
“是顧警官在福利院收養的孩子。”
防止兩個人在視頻裏嗆了起來，沈水北急忙攔在了中間，“老師，這個孩子其實是個突破口，如果這個孩子的病情成功的得到了控制的話，質子治療這種方案成功的引進到軍區醫院的話，對日後鹿城有這種病例的孩子，是種福利。”
“但是，希禾，你想過沒有，質子治療成功率雖然大，但是依舊有失敗率，這種治療的費用。是常規治療的數倍，一般的家庭會嘗試嗎？”
“老師……”
“你太小估了父母對孩子生命的看重。”
顧山南皺眉。
“讓我想想。”
蔣怡皺眉，沒有立刻拒絕，頓了一下，“我有話單獨跟希禾說，臭小子你走開。”
“切！”
顧山南聽了蔣怡這話，眉眼挑了一下，雖然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是，還是起身從沙發上走開了。
小孩脾氣一樣的顧山南，是沈水北之前沒有見到過的。
“希禾，你跟那臭小子，在一起了呀？”
蔣怡在視頻裏問，“是那種在一起，那種哦。”
這種私密的問題，也只有蔣怡這種思想開放的人可以直白的問出口。
沈水北臉色一紅。
沒有搖頭，那就是承認了。
“那你還叫我老師！”蔣怡順勢說了一句，“你不應該跟著那臭小子一樣叫我嗎！”
“啊！”
沈水北沒有想到老師把顧山南支開，是為了說這句話。
小臉一紅，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叫姑姑嗎。
“小丫頭，還害羞呢！沒事沒事，為了等你這句姑姑，我也要回國好好治治那臭小子，沒我的管教，那臭小子就是無法無天！”
蔣怡這句話，讓沈水北大喜。
這話意思，就是接受回國咯？
“老師，你是同意回國了嗎？”
“不然呢！”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老師，謝謝老師！真的是，太感謝老師了！”
沈水北激動的連忙說謝謝，嬌俏的小模樣惹得蔣怡笑個不停。
那邊，蔣怡既然答應了沈水北要回來，掛了視頻電話就去定當日回國的機票了。
這邊，沈水北完成了一樁大事，心情很不錯，抱著手機坐在沙發上，想著蔣怡是顧山南的姑姑，她對自己又像是媽媽一樣的溫柔，好像是被顧山南的家人認可了一樣，沈水北的心裏甜滋滋的。
一種是說不出來的感覺正在心裏蔓延。
“妥了？”
一邊，顧山南走上前來，看著沈水北。
“恩，老師已經答應了回國，這下子，李安然的病情跟治療方案可算是有突破性的進展了。”
沈水北松了一口氣，剛才沈沈的心情終於因為這件事。有了一些好轉。
“恩。”
顧山南點了點頭，可以聽得出，他的心情也稍微的好轉了一下。
“那我們現在去醫院嗎？”
沈水北看了看手機時間，跟院長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等等。”
顧山南說了這個，然後從一邊拿過一個黑包，沈水北註意到這個是他剛剛回來的時候就背著的運動包。
他從包裏拿出了一個單反，遞到了沈水北手裏。
“這個是什麽？”
沈水北打開單反，看之前的拍攝記錄，發現裏面全是自己的身影，有幾張甚至有顧山南的身影，還有武笛安跟小酒。
這個。
她擡眸看了一眼顧山南。
“王若雪？”
不確定的說出了這三個字，沈水北其實是不想相信，那個妹紙，這麽執著！
上次被占謙搶回了單反，還不死心，還要跟蹤偷拍自己，並且已經到了一個近乎變態的地步。
這個妹紙是有病還是跟自己有仇呀！
沈水北不解，而這個時候，顧山南又從包包裏拿出了一份文件。
用牛皮紙裝著的文件，看起來不厚。
沈水北拿過文件，扯開牛皮紙上面的線頭，拿出了裏面的那張紙。
是一張血液堅定跟dna堅定匹配文件。
加急紅頭文件。
只要顧山南這個部隊裏的人有資格拿到。
下一秒，沈水北的目光在那張紙上面的姓名那一欄上面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上次占謙弄了她的血液去堅定，我這次去拿了結果。”
“王若雪的血液堅定匹配，跟這個人完全一致。”
“鑒定結果是，同一個人。”
沈水北覺得自己要窒息了。
☆、059:他不叫李安然
怎麽會這樣！
沈水北捏著那張紙，纖細的手指狠狠的掐緊，指甲已經撕破了那張紙深深的沒入了自己的手掌心裏面。
她擡眸望向了站在一邊的顧山南，想要從他那裏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這不是真的，顧山南，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她心裏是真的排斥，排斥這個可能性，這個結果。
但是，顧山南緩緩搖頭，然後走到她身邊坐下。
“沈水北，這個是軍區醫院出的鑒定表，不會錯的。”
他伸手從沈水北手裏拿過那張鑒定表，將沈水北捏出皺褶的地方撫平，放在一邊的茶幾上，正色的看著沈水北，“她就是姚家的後人。”
“不可能！”
沈水北痛苦的用手揪著頭發，“姚家當年不是因為一場大火全部都死了嗎？怎麽還有直系親屬在世，如果真的是這樣，我爸媽的事情，難道不是被冤枉嗎？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呀！”
當年的判決書，一審判決下來的結果就是她父母謀財害命，濫用職權，雙雙被判為死緩，緩期兩年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但是如今竟然出來了一個姚家的窒息親屬。
鑒定書上寫的是，王若雪的血型與dna跟當年姚家小女姚雪兒的dna構造結構完全相符合。
也就是說，王若雪就是姚雪兒。
當年姚雪兒也是一個被判定在火災裏死亡了的人，但是如今，她卻又重新出現了，這算什麽！
死了的人能夠活過來嗎？
那她的父母呢！能活過來嗎？！
沈水北拿過那張鑒定書，不斷的看，不斷的看，想到自己父母的事情，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的刷刷往下流。
“如果王若雪就是姚雪兒的話，那我父母的案件，是不是也可以翻案？”
當年死掉的人活過來了，那當年從火場裏面清理出來的那句被斷定為姚雪兒的屍體的人是誰！當年為什麽她會“死”，當年姚家的事情，屍檢什麽的司法程序都是私密進行的，沈水北至今都沒有看到當年那些案件的宗卷記錄，如今，捏著姚雪兒的鑒定表，她更加肯定當年的事情，絕對是有貓膩！
她不甘心！
“沈水北，你父母的案件，已經算是重大的貪汙刑事案件，涉及到市級幹部，所有的案件進展記錄都放入了市政委的文案局裏面，你想翻案。你用什麽去翻案。”
沈水北看到這個鑒定表就想翻案，這個情況其實顧山南早就想到了。
其實他想跟沈水北說的是，現在還不是翻案的時候。
這種事情，時機很重要。
“那我應該怎麽辦，顧山南，你說我應該怎麽辦呀！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憑什麽，憑什麽姚家死了的人還能活過來，而我的父母死了還要背負罵名！”
沈水北的內心，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父母做過謀財害命的事情的，所以，執念讓她固執的認為，寵愛自己的父母是清白的。
難怪。王若雪一直針對自己，變態的跟蹤自己。
她從一開始，就是沖著她來的。
想到那張臉，瘦小的，第一次見面還帶著些受驚情緒的臉，沈水北就恨得一雙手死死的攥成了一團。
“這件事情，現在只有你我知道，順其自然，她肯定還不會死心的，不如順藤摸瓜，搞清楚她背後是誰在控制她。”
顧山南皺眉分析，他覺得王若雪背後不可能沒有人。
當年事情發生的時候，王若雪應該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這四年裏她在哪生活，用的誰的身份，這些事情顧山南都讓人去查了，但是查到的結果沒有一點破綻。
王若雪，來自南方山村裏面的一戶窮苦人家，是家裏的第二個女兒，從小學習成績就很好，後來考入了一所二流的大學，年年拿獎學金補貼家用，大三就出來實習了，先是在一個小報社做小記者，後來面試進入現在的這個公司，一直工作努力。跟一些老員工比起來都毫不遜色。
這樣的人生軌跡，完完全全就是一個灰姑娘逆襲的設定，她人生裏面的每一環都扣得很好，叫人看不出任何的越軌跟異樣。
所以，誰都不會懷疑，王若雪，根本就不是王若雪。
“如果真的是我爸媽害死的姚家人，為什麽獨獨姚雪兒能夠活下來，背後肯定有人在故意陷害。”沈水北想到了秦沈跟自己說的那件事兒，關於撞見自己爸媽跟神秘黑衣人說話的事情。
沈水北其實那個時候是根本不信的。
但是現在，她忍不住的深思，那個神秘人是誰！
會不會就是他一直還在操縱著這些事情，一直到現在，他開始操縱王若雪針對自己了？！
他到底是誰！
“不管是不是，是什麽結果，現在都弄不明白這些事情，沈水北，你要相信，有些東西，還是需要時間去等待的。”
顧山南說著，把那個鑒定書收了起來，然後用打火機點燃，放在煙灰缸裏燒幹凈了。
沈水北的目光一直盯著那綠油油藍幽幽的火苗，直到火苗熄滅，灰燼漆黑，她才怔怔的收回了目光。
那邊，顧山南看了看時間說不早了，該去醫院了。
他去換衣服，沈水北拖過包從裏面摸出了一根煙，點燃，微微佝僂了身子狠狠的抽了一口。
腦海裏，還是那份紅頭文件的鑒定書。
王若雪，姚雪兒。
艹。
沈水北心裏煩躁，吸了兩口煙，然後把煙頭摁在了煙灰缸裏面，拿起包要往門口走去。
而這個時候，什麽東西“啪”的一下從她的包包裏掉了出來。
她腳步一頓，看到那個掉到了自己腳邊的東西。
是一把鑰匙。
她皺眉，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把鑰匙的時候，手指顫抖了一下。
這鑰匙——
——是香林別苑的書房的鑰匙。
當年書房是哥哥的地盤，為了防止她進去書房裏面搗亂，她爸媽專門找個鎖匠弄了一把用各種開鎖方式都打不開的大鎖，鑰匙，只有兩把，爸媽一把，哥哥一把。
後來，沈家出事兒了，書房的鎖被砸了，書房裏面的東西都被記檔入庫了，沈水北再也沒有見過這把鑰匙。
它好像，是從自己的包裏掉出來的。
為什麽，會從自己的包裏掉出來？
沈水北急忙回到沙發上。發瘋了似的把包裏的東西全部都倒在了沙發上。
有她的化妝品，有一支筆，有平板，有一本書。
是那次在學校裏被一個男人攔住送的那幾本書之中的一本比較小的書。
沈水北當時是撿了一本比較小的書放在自己的包裏的，為了防止自己在工作空隙覺得無聊，可以拿出來翻一翻，但是那書放在包裏之後，她並沒有翻閱過，唯一翻過的一次就是那天晚上想要在梳理找到有關自己沈家那件事的信息，但是並沒有在書中看到有關那件事的信息，當時她還十分的失落。
她拿起那本書，快速的翻動了幾下，發現這本書的第一頁的扉頁跟書封的外殼是脫落掉的。扉頁的角落裏有些褶皺，分明就是原來鑰匙藏在那裏，後來扉頁跟書封脫落，鑰匙才掉了出來。
掉在了自己的包包裏。
沈水北一只手捏著鑰匙一只手拿著包，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混沌情緒裏面。
她在腦海裏搜索有關那天出現在她身邊的那個那人的消息，但是卻發現自己那晚上沒有太集中註意力的去看那個男生，她連那個男生長什麽樣子都記不起來了。
哥哥。
她覺得這把鑰匙出現的背後一定是自己的哥哥在找自己，想到哥哥活著回來了，她的心情就沒來由的激動了一下。
而這時候，顧山南換完了衣服出來了。
他註意到了沈水北手裏捏著東西，一只手還拿著一本書，有些奇怪的問她怎麽了。
“沒怎麽。”沈水北突然堅定的笑了一下，快速的把鑰匙塞進了包裏。把那本書收好，然後起身“我們走吧。”
現在她可以肯定這件事情是跟自己的哥哥有關系的，但是她不確定別人會不會這樣認為，還是會認為這是一場陰謀什麽的，所以她在沒有找出確切的證據的時候，還不想把這件事情跟任何人說。
並不是不信任顧山南，而是因為太在乎他的想法，沈水北害怕自己的那種太在乎會成為自己前進的負擔，所以選擇暫時的隱瞞。
顧山南聽到沈水北說沒事，又看到她往包包裏放東西的動作，眼底有一絲絲暗沈的光淌過，但是也只是一瞬間。
看到沈水北準備好了，他伸手拉著她出了門。
往電梯裏走的時候。沈水北的嘴角一直都是帶著笑容的，顧山南的手勾在她的肩膀上，雖然不懂這個笑容是什麽意思，但是她不說，他也沒問，一直到上了車，沈水北的手機響了起來的時候，兩人之間的那種有點奇怪的互相沈默才被打破。
沈水北看了手機來電，是蔣怡。
她上了副駕駛，把手機舉起來給顧山南看了一眼，眼神再問他，這個電話是他接還是自己接。
“你接。”
顧山南從那邊彎腰給沈水北扣上了安全帶，毛寸的頭發從沈水北下巴下面蹭過的時候，感覺有點奇妙。
她趕緊接了電話。
“希禾，我定了最快回國的機票也要明天淩晨才能走，醫院那邊可以等嗎？”
蔣怡現在雖然是一個醫學研究者，但是最根本的，還是一個醫者，她知道在很多情況下，時間就是患者的生命。
回國的機票最快也要淩晨，並且都是將近十個小時的越洋飛行，時間會耽擱比較久是不可避免的，她害怕沈水北口裏的那個李安然患者不能等，所以先打個電話過來問問看看可不可以提前采取些什麽措施。
“老師，現在我們也不知道患者情況是否穩定，我們正在去醫院的途中。”
“晚上醫院院長會跟醫院科室主任開會會診。要不你開個視頻會議？”
那邊，顧山南已經把車開離了小區地下室，一邊開車一邊對著電話那邊的蔣怡建議。
蔣怡的話語微微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我等會兒有個視頻會議，我往後挪一下，給這個醫院兩個小時的時間，ok？”
蔣怡想完之後問了一句。
沈水北趕緊答應下來。
按照蔣怡現在在國際醫學上面的地位，能夠有幸跟她一起會診兩個小時，是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醫學機構都得不到的殊榮。
老師為了自己的請求這般的調整時間，沈水北除了滿心感動的不斷說感謝之外，什麽多餘的話語說出來都顯得單薄蒼白。
“傻丫頭，你現在還是跟那臭小子在一起了，你就不要跟我說感謝了，好好替我管著那臭小子就行了！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就跟我說，看我不會來修理他！”
蔣怡這一句兩句的，讓顧山南的臉色很不好看，不過沈水北倒是忍不住的笑了出聲，覺得顧山南竟然還有這樣熱血的親戚，她真的是覺得太珍貴了。
以前她總覺得自己跟顧山南之間有不可跨越的千溝萬壑，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父母是人之奇葩，雖然爺爺奶奶人不錯，但是始終是有大代溝在其中的。但是現在有了個蔣怡，沈水北莫名覺得她開始有點喜歡上了這個家庭了。
想到四年沒見的導師就快要回國了，沈水北的心情真的是說不出來的興奮激動。
掛了電話，她坐在一邊，忍不住的哼出了一首小曲。
顧山南在開車，也聽到了沈水北哼歌的聲音，回眸看著她：“你心情不錯？”
“當然！”
沈水北斬釘截鐵的回答，“導師要從國外回來了，心情自然要好。”
“既然這麽喜歡醫學，為什麽還要留在娛樂圈？”
顧山南說這話的時候，停車等紅綠燈，扭過頭來看沈水北，眼神認真。
不是挪愚的問題，一下子認真的顧山南讓沈水北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了。
想了想之後，道：“缺錢。”現在父母留下的外債還有幾千萬沒有還，一天不還，一天的利息就足夠抵她一個通告的錢了，沈水北有時候會被這樣的節奏壓得喘不過氣來。
娛樂圈，她沒想過要大火，只想掙足夠的錢把外債還完了就可以了。
但是，不大火的話，她現在掙的這些小蝦米一樣的錢根本補不上她家當初那個漏洞，並且那個漏洞越是長時間的補不上，就會爛的越厲害，到最後該怎麽辦，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她只告訴了顧山南她缺錢，至於怎麽缺錢，缺多少錢，她並不準備跟他說。
這些重量自己來承擔就好了，沒有必要拉上另外一個人。
只是，沈水北不知道的是，自己隱忍在心沈默在懷的東西，不開口，顧山南依舊知道那是什麽。
想了想，沒有再說什麽，再開了一段路程，差不多醫院也到了。
只是走進了腫瘤科的那棟大樓，沈水北就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
四樓，李安然的病房前面，大晚上的，聚集了很多的人。
顧山南拉著沈水北往那邊走去的時候，還沒走近。就隱隱的聽到了很多人爭吵的聲音。
爭吵的內容是要醫院拒絕給李安然治療。
因為李安然有艾滋病，一個有艾滋病的癌癥患者，在醫院治療手術，用了醫院的手術儀器，醫院再用這些儀器去給另外的孩子手術，那就是害命！
盡管那邊的護士在解釋手術的儀器都是一次性的，不會重覆使用，但是還是有家長不依不饒說那醫院裏面都是艾滋病的細菌，這麽多人吸入了，感染了該怎麽辦。
這句話，無理取鬧的程度都讓沈水北氣的笑了出來。
她要往人群裏面走，卻被顧山南拉住了。
“我打個電話。”
顧山南是壓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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